庶妹是天命贵女。
她救下敌寇,却将其血衣藏匿我房中。
我被严刑拷打,她来牢房探望毒死我。
「姐姐,能为我死,是你的福气。」
后来敌寇称帝,封庶妹为皇后。
她将我的骨灰挖出风光大葬,赢得贤后的美名。
可我暴尸荒野,早已尸骨无存。
我重生在庶妹陷害我那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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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「我瞧见一个人影来到姐姐院中。」庶妹一脸委屈,「姐夫,许是我看错了。」
大理寺卿手中的剑指向我,冷冷地问:「沈某不会藏私包庇,季大小姐,不介意在下搜敌寇吧!」
我攥紧手心,对我刀剑相向的人是我的未婚夫,沈霁元。
他忠君爱国,满腔热忱,唯独不信任他的青梅未婚妻。
前世,我求他给我一炷香时间解释,他直接将我收押入狱。
「季清荷,美人计对我无效。」
上刑的人顾念我的身份,没有太过为难。
沈霁元夺鞭,势必要撬开我的嘴。
我是个药罐子,挨不过刑罚,三十鞭下去咯血不止。
我没等来医师,等到我的庶妹。
我求她信我,我没叛国。
她点头我松了口气,感慨妹妹没白疼,谁料她在我耳畔开口:
「人是我救下的!为我而死,是你的福气!」
庶妹是来灭口的,送我的糕点有剧毒。
我还没咽气,被她强按下认罪书。
我因为包庇敌寇暴尸荒野,以儆效尤。
母亲为我哭坏身子,三个月后去世。
庶妹的姨娘抬为正室,庶妹成为嫡出。
三年后,敌寇统一九州,称帝中原。
感念庶妹之恩,封其为皇后。
老天怜悯我,让我重活一世,我必让该死的人下地狱。
2
「倘若搜不到呢?」我贴上剑刃,脖颈冰凉,「大人这般不顾情面,你我的婚约实在没必要。」
「季大小姐!」沈霁元有些微恼,「你莫要胁迫我。」
我对他说,若没搜到敌寇,婚约作罢。
沈霁元神色有些僵硬,随即命下属搜查每一处。
对于未出阁的女子来说,搜房乃奇耻大辱。
我的衣物还有床榻被翻开,房内乱七八糟。
沈霁元阻拦下属打开衣柜,亲自搜查衣柜。
他不知看到何物,面色有些许绯红。
足足搜查半个时辰,父亲和母亲都被惊动。
沈霁元一无所获,对我作揖致歉。
「季大小姐,是在下考虑不周。」
父亲的恼怒消散,扶起沈霁元。
沈霁元是长公主之子,又身居要职。父亲只是五品小官,自然要巴结。
我与沈霁元的婚约是外祖与先帝订下的。
「不可能!」庶妹乍然惊呼,「应该在的!」
沈霁元疑惑地打量庶妹,在属下耳侧吩咐几句话。
父亲大声斥责庶妹无礼,请沈霁元见谅,沈霁元看向我。
「请大人依照约定。」我坚定要退婚。
父亲面色大变,对沈霁元赔礼,坚持我在胡闹。
母亲虽不如父亲谄媚,也有些责备。
九州动荡不安,父亲盼我攀高枝,母亲盼我能有庇护。
沈霁元面色有些发白,最终吐出一个字。
「好。」
不等父亲责骂,沈霁元听到下属汇报,目光沉沉地看向庶妹。
「二小姐应该不介意本官搜查。」
庶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,来不及阻拦沈霁元。
不多时,沈霁元的下属搜查到一件血衣,还有令牌。
3
令牌刻着一个「昱」字。
「好一出贼喊捉贼。」沈霁元捏着令牌,让属下收押庶妹。
庶妹哭着让父亲救她。
父亲恳求沈霁元留下庶妹,这一定是误会。
我冷漠地看向这一出父慈女孝。
前世,只有一件血衣,父亲便定下我的死罪。
今生外加一块令牌,父亲装作睁眼瞎。
「贤侄,看在荷儿份上,求你饶过小女!」
沈霁元最是铁面无私,未婚妻都能置之不理,莫说未婚妻的庶妹。
他漠然拨开父亲的手,给庶妹戴上手铐。
沈霁元走后,父亲气势汹汹地给我一巴掌。
「逆女!你惹得沈霁元不悦!他将气洒在菊儿身上!」
我嘴角打出血,面颊酸辣辣地疼。
母亲护着我,争辩庶妹害人反害己。
「都是你惯的!」父亲不敢打母亲,拂袖而去。
婚事要退的,家是要散的,仇是要报的。
母亲噙着泪眼为我擦药,叹自己不得宠连累我。
我听不得母亲埋怨自己,她年少是南唐第一美人,偏偏嫁给父亲这个白脸软饭男。
父亲一张嘴哄得母亲非他不嫁。
外祖只有一个女儿,宠在心尖尖上,想着他和三个舅父在一日,父亲做戏也得做一日。
最初父亲戏演得好,三年前九州动荡,外祖和舅父上战场。
父亲将养在外的庶妹和庶弟接近府,母亲方知这些年恩爱为假。
庶妹比我小两岁,庶弟比我小五岁。
母亲质问父亲。
父亲大言不惭,母亲不能生儿子,总不能让他季家断了香火。
天高路远,鞭长莫及。外祖自顾不暇,母亲失去依仗。
母亲自幼丧母,无人教她弯弯绕绕,姨娘骑在母亲头上作威作福。
我问母亲,想让我幸福吗?
我做了一个梦,梦到嫁给沈霁元被逼死,她哭坏身体,外祖一家战死沙场。
母亲沉默后,将婚约书交给我。
半夜我又梦魇醒来,好在重生早了两个时辰,将血衣还了回去。
4
五更天,父亲催我求沈霁元将庶妹放出。
他没想到我以何种境地去求,沈霁元如何看我。
我若嫁给他,能有好日子过否?
我答应见他,父亲眉开眼笑地为我准备马车。
我到大理寺外,守卫见我咧嘴。
「季大小姐又来找大人。」
我不置可否,过去十八年我围着沈霁元转,他没能爱上我。
如今不该自讨没趣。
守卫领着我来到刑罚室,沈霁元正在审庶妹,庶妹血痕斑斑,在哭泣。
「姐夫,我真的不认识齐昱。
「我真的看到有人跑去姐姐的房中!
「姐姐待我极好,我岂会害她!」
沈霁元眉眼冷冽:「莫要攀亲,请称本官为大人。」
守卫想叫沈霁元,我打断他。
我在门外等待便好,不耽误他的公务。
守卫又对我一副挤眉弄眼,给我一个懂的眼神。
我靠在墙上,血腥涌入鼻尖,前世的痛与恨一同袭来。
噩梦缠身那一刻,沈霁元微冷的嗓音响起:
「季清荷?」
我睁开眼,看到他有些厌恶的神色,他误会我来求情放人。
我的腿有些发麻,缓了几息,从袖中拿出婚约书。
「大人,我来退婚。」
沈霁元面色更冷,唇角沉了下去,冷声问:「季清荷,你换新花样了?
「你死了那颗求情的心,我不会放过窝藏敌寇者。」
「大人,小女叨扰多年,如今想通你我性格不配。」我将退婚书举过眉间,「还是大人舍不得?」
「如你所愿。」沈霁元接过婚约书,他的那一份在公主府,需亲自去取。
他问我可要一道。
我坚持在大理寺等。
「你的身子?」沈霁元犹豫不决。
「都要退婚了,大人管得太宽。」
沈霁元甩袖而去。
我进入审讯室,看向木架上奄奄一息的庶妹。
5
庶妹见我便哭诉委屈,她担心我的安危才叫来巡查,没想到被栽赃陷害。
沈霁元听我的话,要我好言劝导他。
见我不出声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,庶妹收住眼泪。
「姐姐,必然有人故意害季家!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!」
「季青菊,昨日未时三刻你鬼鬼祟祟地出府,两刻钟后搀扶一个面具男回来。」我慢慢走近她,「我很好奇,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会受伤。」
庶妹瞬间血色全无,矢口否认。
「你好生大胆,还将对方的令牌留下。若非他警觉,此刻也该与你做伴了。」
「是你!是你害了我!」庶妹反应过来,直白地咒骂我,「季清荷你个贱人!这般害我对你有何好处?」
「这句话应该我问你,同气连枝,你害我可曾手软。」血腥味重,我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入府三年,我自问对她问心无愧,护着她在京中扬名,可她偏要置我于死地。
她乱发善心,烧毁赃物便好,却让我顶罪。
我的命铺就她光辉灿烂的人生。
我问不出结果,庶妹怒急攻心昏了过去。
沈霁元拿来婚书,在桌案上写下自愿退婚。
南唐民风开放,婚事由长辈订下。
若双方长大后相看生厌,可自主退婚。
沈霁元递给我婚书时,卷翘的睫毛微颤。
我拿了两下,他不松手。
「大人。」在我恼怒时,他手指张开。
我接过婚书离去,再也不看他的脸色。
守卫在门口问我:「何时再来?」
我对他摇头,轻声说:「再也不来了。」
回府途中再生变故,我坐上马车,匕首贴近我的脖颈。
「别出声!」
丫鬟要上车,我打发她回去寻找掉落的发钗。
「季大小姐好魄力,陷害本王的救命恩人。」那人阴冷的嗓音缠绕在我耳畔,「本王差一点折在你手中了。」
「你说,你要哪种死法?」
6
确定来人,我平静下来:「你不会杀我,要我做什么?」
北齐皇室弑父杀兄乃常态,齐昱更是翘楚,所谓的恩情不过笑话。
齐昱的匕首错开,斩断我的几缕青丝:「出城。」
我告诉车夫,我要去静安寺上香祈福。惊觉手背湿漉漉的,低头发现是血。
匕首仍抵住我的咽喉,身后响起衣物撕开的声音。
「给我包扎。」
扑鼻的血腥气,我忍住咳意,利落地撕开他的衣摆。
上方打量的目光不停,我包扎完毕,再也忍不住咳嗽。
匕首默默从上方退下。
出城门,遇到守卫搜查。我拿出令牌,畅通无阻。
到达静安寺,我下马车上香,齐昱没阻拦。
本来不想这么快来寺庙,既然来了便上炷香。
准备回去时,沈霁元带着官兵来到。
他掀开车帘,对上我苍白的脸。
他慢了一步,要找的人早已离开。
「齐昱在哪里?」
我摇头,听不懂他说的话。
「季清荷!」
「大人要对我严刑拷打吗?大人永远这般理智,这般无情。」我自嘲地笑,「清荷不该对大人有过妄想。」
沈霁元唇角颤抖一瞬,将车帘放下。
「送季大小姐回府!」
他离开后,我松口气,微微起身,从身下拿出匕首。
沈霁元来得太快,我刚发现却无处可藏,只能藏在身下。
匕首留给我,为了警告我,还是害死我。
我轻嗅衣裙,仅有香火味。
我猜测他身上的伤没好,香火味能遮住血腥。
想到那两个下下签,即便前路渺茫,我也要一往无前。
沈霁元送我回到季府,父亲等在大门前迎接。
只看到我一人,父亲的笑意散去。
沈霁元告诉父亲,我与他退婚。
父亲身体晃动一下,强扯一抹笑送走沈霁元。
巴掌挥向我,我早有准备躲开。
「你这个逆女,竟敢躲!救不出你妹妹,有脸回来!」
他大抵气急了众目之下动手,全然不顾脸面。
他哪有心情呢?
最顺心的棋子反抗,最疼爱的女儿在牢房受苦。
7
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,无非是父亲暴戾殴打病弱女儿。
父亲沉着脸解释我被退婚,只想教导我。
可惜百姓并不买账,退婚在南唐本就是家常便饭。
「我要是有季大小姐这样听话乖巧的天仙般女儿,我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。」
父亲最终罚我跪祠堂,我求之不得,在祠堂寻找被藏匿起来的物件。
我记得前世,庶妹靠此物助齐昱征战天下。
石榴般大小的物件能炸毁墙头,灭掉数十人。
外祖败在此物手中。
我坐在软垫上,发觉不远处香炉有些怪,无端凸起一块。按下出现一块匣子,匣子被锁上,上面是一排古怪的字迹。
只一眼,我确定这便是庶妹前世视若珍宝的匣子。
五日后,南唐和北齐重修旧好,庶妹无罪被放出。
她虽然被放出,全身遍布血痕,腿骨差点断。
父亲见她这般惨样,直呼「可怜的女儿」,让母亲立刻请太医。
母亲有些松动,我按住母亲的手,对她摇头。
庶妹等人生病,都靠着母亲请太医。
前世,她却逼死母亲,熬死母亲。
「季清荷!菊儿可是你的妹妹!」父亲指责我。
姨娘低低哭起来,不知道她们哪里得罪我,遭此磨难。
庶弟如同炮仗般冲过来,咬住我的手腕。
「我咬死你这个该死的病秧子!让你欺负姐姐!
「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!你要嫁出去给我铺前程!」
我推开他,他摔倒在地,号啕大哭。
「爹,打死她!」
8
母亲护在我身前,不许父亲动手。
父亲巴掌没落下,母亲三两下扼住他的手臂,让他消气。
「让开!」父亲怒火中烧甩开母亲的手,再次扬起手臂,「季清荷这样无法无天!都是你惯的!」
母亲地推开父亲,他跌倒在地,威胁母亲要休了她。
「你若教训季清荷那个逆女,我可以既往不咎!」父亲被姨娘扶起身,得意不已,「菊儿的右腿断了,她两腿都要赔给菊儿!」
我抿唇手握成拳,母亲向来畏惧父亲休妻。父亲靠此将庶妹三人接入府中,拿捏母亲。父亲背靠外祖家,母亲不该如此怯懦,我要推母亲一把。
「在父亲眼中,妹妹是你的女儿,我便不是?妹妹入府三年,我可曾薄待半分?为了她京中扬名,我拖着病体赴赏梅宴。她得罪昭华公主,是我舌战群芳。惹怒公主,跪在雪地里,病了大半个月。
「妹妹腿骨断裂,并非没有痊愈的机会。父亲有这个时间罚我,不如请大夫。
「女儿从未逾矩半分,父亲如此折辱我。想要我的命,父亲取走便是。」
「巧舌如簧!」父亲在气头上抄起一旁的木棍,对准我的腿。
母亲深吸一口气,挺背挡在我身前。若父亲执意如此,只能和离。
父亲踉跄几步,怒声威胁母亲:「你敢!」
在一片混乱中,齐昱戏谑的声音响起。
「季大人府中好生热闹。」
他身后跟着的沈霁元,为父亲介绍齐昱的身份。
「下官拜见北齐摄政王。」父亲急忙迎上去。
庶妹直勾勾地盯着齐昱,毫不避讳地眉目传情。
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,齐昱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。
9
大夫给庶妹诊治,她的腿治疗不及时,灵活度不如先前,每逢阴雨会作痛。
「王爷,菊儿死也不会出卖你,姐姐却如此狠心。」庶妹咬着下唇,泪水簌簌落下。
齐昱安抚几句,冷戾地扫向我:「季大小姐,你如此折辱本王的救命恩人?」
沈霁元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,收押庶妹的人是他,上刑的也是他。
我提醒齐昱,这是南唐,不是北齐。
庶妹止住泪水,满脸怨恨低头,不甘心咽下哑巴亏。
齐昱似笑非笑,好似不在意。
沈霁元临走前问我:「在府中过的就是这般日子?」
我不理会他,退婚了关心这些做甚?
之后几日,齐昱时常登府探望庶妹。
庶妹在齐昱送来的珍贵药材滋养下,腿伤好了大半。
我无意间撞见,庶妹含羞带怯地应承齐昱的亲吻,希冀问他何时提亲。
齐昱含糊其辞地享受庶妹的献媚,却不给明确的答复。
祭祀来临,官民共选天女。
前世庶妹选中天女,依靠天女的身份蛊惑百姓臣服北齐。
祖父在边境守国土,后方失民心。
我忘不掉祖父被一心守护的百姓背叛,放下兵器,火光中死灰般的苍凉。
这一次,杀器已夺,我要争一争天女的名号。
前世,庶妹为彰显受命于天,在京城投毒。
京中百姓惶恐度日,她拿出解药,赢得百姓的爱戴。
果不其然,几日后医馆出现发热症状的百姓,未曾引起重视。
等到有人因此丧命,官府不得已重视,病情却监管不住。
京城人人自危,庶妹不再伪装好妹妹的形象,毫不掩饰地挑衅我。
「季清荷,等我选中天女,便是你的死期。」
10
我赶去京兆尹呈递药方,遇到沈霁元,他满脸打量。
我解释梦到仙人提醒我这件事,曾于七日前写过书信提醒。
京兆尹拍了一下脑袋,懊恼地拿出书信,作证我的说法。他原以为是玩笑,不料是仙人的指点。
沈霁元派人熬药试药,病患的咳嗽减轻。他的神色并不轻松,病患们争先恐后要抢救命药。
「季大小姐,求你救救我!」
我这几日不曾睡好,被惊到面色惨白,咯出一口血,沈霁元提剑挡在我面前。
「想死?」
病患不信清朗正气的沈霁元会伤人,不怕死地往前扑。
沈霁元冷着脸伤了一人,众人才惊恐地后退。
我咳嗽不止,沈霁元收起剑,让人迅速熬药,写下告示派人张贴。
庶妹装模作样地呈药方,看到我惊呼:「姐姐!你怎么在这里?」
沈霁元捏着纸张,提醒已经有药方,她来晚了。
庶妹怒气冲冲地指认我偷她的药方。
沈霁元不动声色地问她,如何得到药方。
庶妹说前晚被神仙托梦,连夜赶出药方,却被我偷走,不得已再补出一份。
沈霁元再三追问可确定时间。
齐昱来不及阻止,庶妹言之凿凿点头。
沈霁元将我的书信拿来,庶妹不可置信否认。
「不可能!你怎么会知道!」
沈霁元让人按庶妹的药方熬药,药效不及我的方子好,遂将庶妹赶出京兆尹。
不过五日,病情得已控制。经此一事,民众选我为天女。
庶妹得知消息时,将房内的物件砸个粉碎,费尽心机却为我铺路。
「贱人!一个病秧子竟敢挡我的路!」
她不知道,我送去的药方是她的药方改良版。
翌日,庶妹传达齐昱的邀约,让我去游湖。
湖面平静,庶妹拉着我的手靠近湖边。
她伸手推我,我绊她后借力反推。
庶妹跌入水中,不停咒骂我害她。
11
她要做亏心事,特意遣散婢女。她在水中折腾快半炷香,齐昱带人姗姗来迟。
齐昱跳入水中,救下庶妹。
庶妹全身湿透,奋力指责我。
「王爷,季清荷这个贱人害我,你要为我做主!」
齐昱眼神晦暗,没有应声,似是不耐庶妹的愚蠢。
那些被特意引来的民众,窃窃私语。
有人为我辩解,我刚刚救过他们。
更多人觉得我恶毒,不配为天女,庶妹也收到仙人的提示。
今日若让他们这般离开,庶妹的计谋必定得逞。
我勾唇而笑,解释庶妹为迎接神迹,特意跳水。
「季清荷,我故意跳水!我是蠢货吗?」庶妹怒目而视。
南唐坚信,天女每二十年降生为统一。
在民众动摇之际,湖面突然动荡,锦鲤浮出水面凑成字。
【季清荷,天命所归。】
庶妹慌了神,齐昱眼神一暗想阻止。
更多的百姓被我事先安排的人引到,他们齐齐跪地。
「请天女赐福南唐!」
同一时刻,城门口出现被蚂蚁围成的相同字。
此番迹象做实我天女的身份。
我无声地对庶妹开口,她输了。
此刻,父亲仍认为这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,甚至在庶妹的眼泪下,要我让出天女之位。
直到我说出沈霁元会接我入宫,父亲才打消念头。
庶妹给我下药,想让我错过入宫的马车,让我被罚。
我将下了药的糕点对调,庶妹见我半晌无反应,吃了一口糕点。
当即变了脸色,想要出恭。
圣旨已经来到,庶妹不能当场离去,忍着下跪。
圣旨宣读完毕,庶妹不雅地放出臭气,让父亲丢了大脸。
父亲来不及斥责,庶妹疾步离去。
季家二小姐喜爱放屁在京中传开,庶妹的脸丢尽。
在宫中我学习三日祭祀礼仪,敲击立鼓,手心震得生疼,鼓面纹丝不动。我不曾放弃,每日花大半时间学习击鼓。
祭祀那日,我坐轿撵游街,百姓跪倒两地,求我赐福。
我对上站在人群中的愤懑不平的庶妹,百姓触及我的视线,也看到蒙着面纱的庶妹。
正巧风大,面纱被吹起,庶妹被认出。百姓当即打趣她,放屁不止。
庶妹捂住脸想离开,然而人山人海,庶妹难以清闲地解脱。
12
接引使者是沈霁元,他扶着我上祭祀台,低声说我的把戏很多。
我装作听不懂,没想过糖水和鱼饵能瞒住他。
他没戳破我,想必祭祀不会故意为难我。
我坐在祭台吟诵词后,接过鼓槌击鼓。
风吹起我的发丝,我的心从未如此安定。
祭祀被打断,刺客上祭台要杀我。
沈霁元提剑护在我身前,挡住大半攻击。
他手臂中一箭,眼睛不曾眨一下。
禁军赶来时,刺客大半服毒自尽,只留下一个活口。
严刑拷打后刺客招认是齐昱派来的,沈霁元来不及捉拿齐昱。
边疆的祖父中箭大病一场,东篱突破南唐的防线。
皇帝为借兵,要与北齐联姻。北齐小皇帝不足十岁,适龄对象只有齐昱。
庶妹认定自己将成为摄政王妃,此前她落水齐昱救起她。
「你成为天女又如何?我可是王妃,以后的皇后。」庶妹满脸笃定齐昱将会统一九州。
只是可惜,齐昱选择的联姻对象不是她,而是我。
天女在民间颇具威信,皇室并不过于在意。
庶妹在府中昂首,等待扬眉吐气。
赐婚圣旨上和亲公主是我,庶妹发了好大的脾气。
「季清荷,你又耍了什么手段!王爷明明在意的人是我!」
我拿出齐昱恐吓我的匕首,庶妹面色更加苍白,声嘶力竭大吼。
「你怎么会有这个匕首?这是王爷的心爱之物,从不肯离身!
「季清荷,你现在得意极了是不是!怪不得你要与沈霁元退亲,你想做皇后!」
我眼神一暗,抬手一巴掌。她越发不用脑。这件事宣扬出去,季家全府岂能活命。
「季清荷,你敢打我?」庶妹捂脸,想要打回来。
我捧着圣旨,问父亲:「还要做睁眼瞎吗?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公主,身系两国的交好。」
父亲阻拦庶妹,一巴掌挥向她。
她左右脸的巴掌就此对称,双眼通红,不信父亲打她。
13
此后她常出入祠堂,她搜寻的匣子在我手中,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启。
多方查证姨娘是父亲早年在乡下娶的妻。
父亲进京,为荣华富贵勾引母亲。
姨娘在父亲的甜言蜜语下,甘愿做外室。
婚书被烧毁,父亲户籍地毁去登记,好在寻到他娶妻过礼的礼单。
母亲听完后沉默半晌,同意和离。
我求见皇帝,求他做主。
金銮殿,父亲率先指责母亲善妒。
「哪个男人不耐妾,你非要如此善妒。怕你吃醋,我悄悄养外室,不敢接入府中。成婚十九载,你无所出,你是要我季家绝后?」
在场之人都是男子,理解父亲传宗接代的想法,认定这是一桩争风吃醋的戏码。
我将二十年前父亲娶姨娘的礼单呈上。
南唐官员可纳妾,可养外室,唯独不能偷瞒双婚。
皇帝看到礼单,让人拿来父亲的文书,比对后发现字迹相同。
即便礼单造假,皇帝为安抚和亲公主的心,也会批准父母和离,何况此事乃真。
皇帝斥责父亲无德,不堪为官,将父亲贬到岭南,永不归京。
父亲面如死灰,跪着谢恩。
季家的宅子是祖父置办的,按照律法,和离归于母亲。
庶妹声称祠堂的牌位是季家的,不能留给我们。
我一把火烧掉祠堂,庶妹失心疯般地冲进去。
庶弟哭闹不停想进去救姐姐,父亲护住庶弟。比起儿子,女儿没那般重要。
我让护卫救出庶妹,她衣裙被烧毁,面颊灰扑扑的,双手空落落的,怨恨地责怪我。
「季清荷,你赔给我!你知道你毁掉什么了!」
我摆手,让护卫赶走庶妹等人。
护卫是皇帝御赐,将庶妹等人的举动汇报皇帝。
皇帝不留给收拾打点的时间,让父亲一个时辰离去。
此去路途遥远,岭南贫瘠,愿他们好自为之。
14
沈霁元送我出嫁,低声对我说句「恭喜」,问我莫名其妙的话。
「昭平公主可曾做过梦?」
昭平,是皇帝给我的封号。
我摇头放下布帘,他面色苍白几分不再多话。
我知道庶妹不会轻易放弃,她乔装扮作男子,跟在齐昱身侧。
不知道她如何说服齐昱,让齐昱带着她。
和亲不会顺利,可我没想到齐昱要我死在南唐地界。
我若死在南唐,那是南唐背弃和亲,北齐有了动兵的缘由。
齐昱娶我,只为名正言顺的由头出兵。
刺客来袭,齐昱冷眼旁观,庶妹笑吟吟地看着我。
迎面袭来的冷箭被沈霁元一剑挡住。
南唐的侍卫不是摆设,齐昱让自己的人对我们下手。
我和沈霁元被逼迫到悬崖,我脚下打滑跌落,他与我一起跳下。
他护着我,跌入一处水潭。
我听到沈霁元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大滴的汗珠,唇角抿起。
我藏在袖中的匣子脱落,沈霁元沉默地看向匣子。
沈霁元缓了许久,要过匣子按了几下。
一声清脆的响声后,匣子打开,里面是一张纸。
我不识得上面的字迹,大多是南唐文字的简写版。
他径直读出来,此乃制造炸药的材料和步骤。
他没有问我如何得到此物,要带我去边境。
这个想法与我不谋而合。
沈霁元放松下来,唇瓣越发苍白,我才发觉他后背中箭。
我帮他拔掉剑刃包扎伤口,寻找结疤的药草。
沈霁元握住我的手,不让我离开,四处危险。
他去捡柴生火,带来几个野果。
天暗了下来,沈霁元发高烧,不停梦呓。
我无意偷窥,他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「清荷!」他猛然睁开眼,木柴断裂的声音响起。
沈霁元靠近我,拥我入怀,他的胸腔震动得厉害。
他这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模样,我没忍心推开他。
好半晌,他似乎意识到不妥,松开我。
天亮之后,沈霁元带着我离开,前往边境。
多一日,南唐的处境危险一分。
15
五日后,我们来到边境的一处村落。知晓北齐气愤和亲公主逝于南唐,和东篱结盟,共同攻打南唐,五十万大军压境。
沈霁元顾念我的身体,特意雇了一辆马车。
即便如此,我时常咳嗽。
我将沁了血的手帕偷偷藏好,不想耽误行程。
到达边境时百姓往外逃窜,我下马车去城主府见到外祖泪涌。
外祖身穿战甲,发须尽白,右脸眉骨到唇角有一道长长的伤疤。
隔了两辈子的距离,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外祖,染上风霜。
外祖见我眼眶忍不住泛红,我没事就好。
外祖安慰我,他虽年迈,箭矢犹锋,仍旧劲冠三军。
我问起舅父。
外祖满脸落寞。
大舅父带三千轻骑入敌营,未归。
二舅父中了毒箭,三日前逝去。
三舅父失去右臂,在部署城防。
顾不得休息,我和沈霁元搜集制作火药的材料。
不多时,敌军来势汹汹。
外祖主动迎敌,城外升起云梯,敌军顺势而爬。
外祖抵挡近两个月,早已疲惫不堪。
更为伤痛的是,他们将大舅父的人头挂在军旗上,用来祭旗。
幼时抱我在膝头教我识字的大舅父得此遭遇,我心神皆碎。
是我太迟了,太慢了。
我自以为是,来不及赶来。
三日损失两位大将军,南唐的军心不稳,士兵纷纷垂泪。
我让人擂鼓扛纛,站在城楼上挥舞军旗。
「南唐的将士们,我是圣上亲封的昭平公主,是最新的天女。
「北齐欲害死我,攻占南唐。我侥幸逃脱。
「今日我们站在一处,我以天女的名义与诸位守护南唐。」
疲乏的战士深受鼓舞,握紧手中的剑刃和弓箭。
然对方来势汹汹,甚至使用火药攻击。
城门被炸出一个缺口,我看到投放之人是庶妹。她对上我眉眼弯弯,唇角微动。
她终究使用这个武器,只是她从何处得到?
庶妹对身旁的兵吩咐几句,那人将火药投向我所在的位置。
我避之不及,身后一人带着我躲开。
石块崩塌,我睁开眼发现救我的人是沈霁元,他带着一竹篓的火药来到。
局势迅速扭转,沈霁元造出的火药威力更巨大。
一颗便让下方的北齐军队炸开花。
庶妹的神色僵住,齐昱眼睛微眯。
南唐的军心大振,此次防守顺利完成。
16
夜深之时,北齐的军队再次进攻。
守卫的将士疲惫不堪,死伤惨重。
援军迟迟不来。
我声嘶力竭,体力和精力将耗尽。
北齐军队人数超南唐五倍,即便是车轮战,南唐的胜利微茫。
到处都是火药的轰炸声,还有守卫的痛呼。
目之所及皆是疮痍。
天将明之际,我听到后方响起千军万马的呼声。
转身之间一个面具将领带兵来临。
我喜极而泣,援军终于来了。
面具将军开城门,与北齐的军队厮打。
出城门时,面具将军对上我几息,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外祖微不可察地松口气,似乎这人一来,战局便可扭转。
我知晓这是南唐二十年前声名大噪的玉面将军。
二十年前,玉面将军领兵吞并六国,一举成为南方霸主。
玉面将军在北伐时失去消息,此去二十年杳无音讯。
我曾猜测其逝去,不料是藏起来了。
若非如此,不会造成南唐、北齐与东篱三足鼎立,南唐必将统一九州。
北齐的军队被打到雁门关以北,齐昱想要求和,甚至奉上五座城池。
玉面将军不愿求和,一鼓作气攻打到北齐京都。
北齐京都破灭之际,玉面将军擒拿齐昱和庶妹。
玉面将军取下面具,我发现其是我的母亲。
我崇拜十八年的人是母亲。
母亲告知我,那个被我拿走的匣子是她的,不知怎么放置在祠堂。
二十年前,她造出火药,杀戮太重,迷失本心。
先帝让她交出制作方法,母亲不愿意,被下毒失忆。
好在她从未暴露身份,世人不知玉面将军是苏家四小姐。
母亲失忆后草草地嫁给父亲,误会我去世想起一切,特地前来援助。
17
「你爱我,我爱你,蜜雪冰城甜蜜蜜。」庶妹不知发了什么神经,一直在胡言乱语。
「孙悟空、林妹妹、宫廷玉液酒、杂交水稻、奶茶。
「我是穿越的,你也是,不然你不会造出火药。」
母亲神色不变,好像听不懂。
庶妹喋喋不休,所言拆散我都能明白,连起来闻所未闻。
沈霁元的神色悄悄变了几分。
外祖一家只剩下外祖和小舅父,外祖不喜杀戮,东篱俯首称臣割十座城池,成为南唐的附属国,皇帝接受东篱的求和。
庶妹作为叛国贼和齐昱一起游街,庶妹被我毒死,暴尸荒野。
齐昱则被五马分尸,头颅挂在城墙上,被鹰灼蚁蚀。
父亲被最喜爱的女儿连累,贬为庶人,与庶弟和姨娘流放边疆。
外祖上交兵权,和大舅父在京城颐养天年。
母亲没坦白身份,在世人眼中,玉面将军死于最后的东篱一战。
我的身体越发差,边境一程,咯血不止。
母亲为我请来最好的太医,未能有效。
我日渐消瘦,一睡便是几日不醒。
每每醒来便见母亲垂泪,若不是她被毒酒毁了身子,不会害得我造次劫难。
我重活一世,保护想保护的人,成功复仇。
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,我已然满足。
在我奄奄一息,只有一口气的时候,沈霁元对我道歉。
18
他告诉我,我所在的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,这个世界是他创造的一本书。
我的体弱多病是他刻意安排的人设。
我的一切不幸是他造成的。
后来因为我太惨了,他被读者骂到进来体会。
他为我安排三世的虐恋。
第一世,我和沈霁元青梅竹马长大,成婚后举案齐眉。
南唐国破,沈霁元宁死护国,我吞金自尽。
第二世,庶妹被穿书女占据身体,主动接近齐昱,我被害死。
第三世,他动笔写完重生,被读者骂到穿进来。
他的记忆被封存,慢慢恢复。
直到坠崖,才恢复完毕。
至于我的母亲,是他为我新增最大的金手指。
火药制作方法是他特意留给母亲,并让母亲自通简体字。
可剧情仍旧沿袭虐文套路,又让我吃尽苦头。
他亲眼见证我的悲惨,反思过去为了金钱故意虐女的错误,今后会改正。
他离开后会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,完美的人生。
19.后记
我叫苏清荷,苏家独女,父母皆为苏姓。
母亲是镇国大将军,父亲是当朝首辅,祖父是苏国公。
我有三个超级能打的舅父,和四个各具特色的表哥。
我从小在蜜饯中长大,未曾受到一点委屈。
唯一让我不满的是未婚夫沈霁元。
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。
可我送给太子殿下的荷包隔日到了他手中。
「清荷,你可知送荷包是何意?」沈霁元对我步步紧逼,「你是我的妻。」
沈霁元亲自求了他的皇帝舅舅,为我求来诰命。
婚后,我才知晓沈霁元见我第一眼便喜欢我。
那时,我拿着珍珠砸麻雀,他瞧我有趣。
只此一眼,再难相忘。